呼 唤(外三首)
——致女儿
刘 斌
已经到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女儿 我只能送你到此
从你登上飞往伦敦的航班
前方的路 你得自己走
遇到河流 你就踏浪
遇见高山 你就踩云
悬崖 险滩 荆棘 沟壑
你都必须勇敢的面对
大西洋很阔 海水很蓝
我真羡慕英吉利海峡激情的召唤
在它不假思索的流淌中
将英伦三岛和欧亚大陆融为一体
穿过幽深的英法海底隧道
渡过碧蓝的布里斯托海峡
你就会看到威尔士的水仙花和韭葱花
当你俯瞰白云漂移的本尼维斯山峰
请别忘怀喜马拉雅山的挺拔
当你畅行凝绿叠翠的斯诺多尼亚海岸
请别忘记祖国翠绿的山峦
当你畅游在碧波荡漾的泰晤士河上
请别忘却长江甘甜的乳汁
当你遨游在波光粼粼的赛文河上
请别忘掉黄河混浊的咆哮
当你周游浪漫的哈勒赫城堡
请别遗忘万里长城的蜿蜒与巍峨
6月28日 这是个离别的日子
也是中学和西学联姻的日子
刹那间 大西洋不再遥远
威尔士 卡迪夫 不再陌生
英吉利海峡的风也不再寒冷
盘旋于蓝色港湾上的海鸥
在快乐中自由地飞来飞去
曾经呵护的日子已成以往
替你担心的日子刚刚开始
为你骄傲的时刻尚未盼到
当空中唱起《苏格兰的蓝铃花》:
“请告诉我,高原的青年去何方?
我衷心祝福他,祝他平安回家乡。”
我就在江南的水乡日日夜夜呼唤你
——盼你早日凯旋归故乡
走进弟弟的坟冢
乡下老家里有一个祖坟场
那里埋葬的都是我的亲人
祖父母的 爷爷奶奶的
还有大伯大妈的……
我的弟弟也过早地葬身于此
弟弟死得很干净
2002年8月2日上班电击而亡
没有任何遗言
没有一点痛苦
穿着一身海螺公司的工作服
面容祥和 酣睡着
虚年三十九岁
坟地周边长满了茂盛的荒草
兔子就藏在草丛中
乡下的野狗也喜欢那里
墓碑上弟弟的名字几近模糊
石缝间疏长着寂寞的青草
坟茔近前是一条古老弯曲攸长的河流
远方是茫茫的山野
一条乡村大路通向青阳县城
风水先生说
是块风水宝地 是要发家的
只可惜弟弟无后
我给祖辈们焚香 磕头 膜拜
我们兄弟俩就来点实在的
点燃三支香烟 敬兄弟三杯酒
暖暖身子 你那里冷
这回我给你带来了大面额的冥钞
还有金银珠宝
鞭炮声一响就到了你的阴间账户
兄弟大方些 别吝啬
别让幽灵们小觑你
给阎王爷贿赂些
让阎罗大王多多垂青关照你
弟弟生前不富裕 平常却很仗义
弹得一手好吉他 爱唱流行歌曲
单位里的蓝球队员
远距离三分球准得很
麻将牌手指一摸就知道五条五饼
南拳北腿也能走上几招
如今你静静地躺在阴曹里
十二个春秋过去了
再也看不见你飒爽的英姿
冬至的阳光从高树上倾泻下来
在墓地上诡异地抖动着
坟头上的野草
在风中挪动着身体 摇头晃脑
一只乌鸦从一棵树飞向远处的另一棵树
横穿墓地的上空
粗劣的嘶哑声 凄然惆怅
墓碑上的字迹湿淋淋的
兄弟 那是我敬你的茅台酒
也是我的泪
母亲的快乐
我见证母亲一生的苍老
也知道母亲一生的快乐
母亲读过书 唱过戏
喜欢清扫残花和落叶
只因父亲思想守旧
母亲离开了黄梅戏
随同父亲来到乡村里的一个矿山
母亲最喜欢看戏
总是拉我抢坐出场戏的位子
随着戏剧情节的展开
边看边告诉我
未出嫁的千金小姐称为闺门旦
天真泼辣的年青女性叫花旦
滑稽风趣的女性丑角称为彩旦
还有小生、老生和武生
母亲最乐意
每年的春天养一窝鸡娃
坐在院落里
看老鸡护着一群小鸡找食吃
看粉蝶飞舞
听鸟儿在柳荫丛中啼鸣
母亲最乐于忙碌
门前的一块菜园地
早晨的阳光柔和地照来
给豆角捉捉虫
给辣椒培培土
给丝瓜扶扶倾斜的攀架
母亲最乐趣的是
每天的早餐之后
帮弟弟系系鞋带
替妹妹扯扯衣角
代我整整书包
嘴里哼唱着黄梅调
如今母亲已花白了头发
一生的辛苦
得了糖尿病、高血压
瘦弱的身躯卷缩着
坐在老式电视机前
歪着头 无精打采的样子
母亲最开心的是
孙女来看她的时刻
皲裂的手
不停地摩挲着孙女秀长的肩发
无彩的眼睛却又神采飞扬
尤其看着孙女独领红鞋舞蹈的视频
仿佛看到了自己年青的身影
与孙女没完没了地
唠叨着她往日的故事
父亲的安慰
大巴车还未停稳
我迫不及待地甩开车门
在父亲宽厚的肩上
声音沙哑 眼泪夺眶而出
我真忍不住 真忍不住
饱经沧桑的父亲
一把搂抱着风尘仆仆的我
踏上山间回家的小路
远远望见炊烟的老屋
儿时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客厅的方桌上 摆满了
母亲亲手制作的家常菜肴
那台陈旧的电视机
依旧播放着新闻联播
父亲帕金森的手 颤抖着
端出一壶陈年老酒
痛快畅饮的我 一醉方休
年迈的父亲叙述着
他往日战胜困难的辉煌
和我儿时淘气的故事
笑容可掬 依旧从容地告诉我
无论风雨还是阳光
都应一路前行 无畏无惧
*作者简介:刘 斌(1962-),男,安徽众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铜陵学院客座教授,铜陵广播电视大学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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